25 / 02 / 04
-记回乡守夜有感-
凌晨一点三十七分的炉火会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。我守着这暖橘色的光晕,看壶底的气泡从珍珠长成琥珀,听陈旧的炉膛里树枝毕剥着吐出夜空的碎屑。水沸时升腾的雾气漫过老木桌的疤结,像某种秘而不宣的时令正在无声洇散。
窗棂凝着半透明的霜花。月光正将整个雪夜锻造成银器,远处松林在风里摇晃成深青的潮水。案头线装书被烘出沉香,纸页间蜷缩的字句依然停在二零一七年某个戛然而止的黄昏——那时我总以为时光是能装进玻璃罐里腌渍的酸梅子。
茶烟在虚空里画着莫比乌斯环。铁观音的兰韵裹着核桃炭的焦香,恍惚让人看见旧岁外祖母往手炉里添柏籽的模样。她的蓝布围裙兜着整个童年的松果,而此刻我的掌心正接住从记忆裂缝渗落的细霜。
雪落声突然变得很轻。茶水第三次沸腾时,我忽然读懂窗上的冰痕:原来最温柔的火焰总在至暗时刻捧出黄昏,就像凌晨三点的孤独里会生长出最丰盈的寂静。
茶壶仍在絮语,往每个罅隙灌进银河。